第142章-《尚公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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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知道韦树沉默一下,开了口:“我倒真有一位喜欢的。”
言尚诧异地扬眉,没想到韦树这般安静内敛的人,才回长安就有喜欢的。他心中有几分不安,却勉强抑制,笑着问:“不知是哪位女郎?”
韦树脸微不自在。
他道:“是赵五娘。”
暮晚摇当即:“啊……是她呀。”
言尚追问:“赵御史家中的五娘子,与你一同出使的那位五娘子么?”
韦树点头。
暮晚摇和言尚对视一眼,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隐患。到了如今岁月,昔日赵灵妃拼命追慕言尚的那点过往,两人都不再计较。
但是韦树刚回长安,恐怕不懂长安如今的局势。夫妻二人便压下自己的忧虑,对韦树含笑。
言尚不说其他,只说赵灵妃本人:“五娘娇俏可爱,又大胆活泼,与巨源倒是彼此互补,极为合适。”
言尚说话如此好听,韦树自然听着高兴。
暮晚摇在旁抿嘴笑,看她夫君斟酌着,似要把难听的话再补一补,然而就在这时,侍女们在外通报:“殿下,言小娘子来了。”
言尚和暮晚摇皆诧异,因这般晚了,言晓舟怎会过来?
二人让人请言晓舟来,韦树作为客人,则站了起来,眼见着一位腰肢纤细、面若芙蕖的妙龄女郎披着厚氅,款款而来。
言晓舟与韦树双双见礼后,才对自己的哥哥嫂嫂笑吟吟道:“是这样,我们知道哥哥嫂嫂今晚参加宫宴去了,所以没来打扰哥哥嫂嫂。但是方才我们听到公主府有动静,便猜到你们回来了。
“阿父说天晚了,就不叫你们过去一起守岁了。阿父让我给你们送压岁钱。”
她取出两封红色的信封,里面装着金叶子,笑着递给公主的侍女。而她对韦树抱歉地笑一下,示意自己不知道这位郎君也在,不然多准备一份压岁钱更好。
暮晚摇收到言父的压岁钱,惊诧又惊喜。
她始终觉得自己和言家人的距离很远,融入不进去。但是今夜收到这个,让她觉得言父将她当做了儿媳。
暮晚摇珍视无比地翻看红色信封,将里面的金叶子摸了又摸,她欢喜地一遍遍问:“是给我的?真的给我的?我从来没收到过压岁钱哎。”
言尚本来不好意思,觉得自己成婚了,还要接受父亲给的压岁钱。
但是见暮晚摇在旁如此高兴,他心中一叹,怜惜她的不易,就将推拒的话收了回去,向妹妹拱了拱手。
而他妹妹正笑着回答公主:“新妇过门,头一年过年,不都要给压岁钱么?我们这边是这样的。我哥哥怎么说也是娶了嫂嫂嘛。
“嫂嫂虽然以前没收到过,但必然也收到陛下赏赐的许多礼物,不知比这个珍重多少倍。我阿父还怕殿下看不上眼呢。”
暮晚摇笑了笑,道:“不一样的。”
她经常接受她父皇的赏赐,但她父皇的赏赐不动摇任何根基,赏了她,她父皇也不痛不痒,她父皇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他给她赏了些什么。只知道很珍贵。
但最珍贵的,应该是人心。
言家人肯给她这颗心,她父皇却不给。
暮晚摇对言晓舟微笑:“明日我与言二哥哥一起登门去拜年,谢谢阿父的压岁钱。对了,我们也该给你备压岁钱才是——晓舟还没嫁人,还是个孩子呢。”
言晓舟一瞬间想到了自己那日在街上见到的杨嗣模样。
她羞红脸道:“好好的,殿下说这个做什么?”
如此,欢欢喜喜地将言晓舟送出了公主府。而此时天色已经极晚,言尚看韦树有些疲惫,便让侍女领韦树下去休息。
韦树喜欢他们夫妻两个,在公主府中格外自在,便也不拒绝。
韦树走后,言尚和暮晚摇仍回去大堂下的食案前,坐下来一起看天上的烟火。
暮晚摇凝望天上一波波的烟火,手上捏着言父给的压岁钱。
看着韦树走远,暮晚摇叹:“赵公如今作为内宦的走狗,为士人所瞧不起。巨源喜欢赵五娘,但是韦家不会愿意和一个内宦走狗结亲的。”
言尚低声:“是。我改日会与巨源说明这件事。他不了解如今内宦和士人之间的矛盾,如今巨源出使归来,身份远非昔日可比,吏部正商议着给他礼部郎中做。他正是风光得意之时,赵家也风光得意……只是和巨源的风光不同。
“双方立场如此不同,韦家将巨源当作优秀子嗣栽培,必然不会接受赵家女郎的。若巨源是昔日的巨源,他想娶赵五娘无妨……但他到底才华出众,一旦显露人前,必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。”
暮晚摇沉默半天。
她忽然低声:“立场不同,也未必不能结成姻亲。”
言尚心中一动,偏头看向她。
她盯着他,格外认真的:“只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,有牺牲的决心,两个人真心喜欢,还是有办法走到一起的。立场是可以调节可以迂回的,只要自己真的喜欢这个人,自然会义无反顾地走向他。”
言尚脸微烫。
他想说什么,但到底只是笑了笑,奖励她一般的,倒了一盏酒,递到了她眼皮下。
暮晚摇眸子弯起,毫不犹豫地接受言尚的敬酒,仰头一饮而尽。
有言尚看着,她婚后饮酒不多,每次都是浅尝辄止,如此才更显得每次的吃酒机会很珍贵。
酒液香甜,郎君的害羞也香甜。这些都让她脑子晕了,她想要更多的。
暮晚摇抓着言尚的衣袖,好听的话儿就不要钱一般地流向他:“我十八岁时就喜欢你了!还在岭南时我就喜欢你了!”
言尚笑,温声:“我知道。”
暮晚摇挑眉,言尚低头:“我那时就知道你喜欢我。你若有若无地勾我时,我心里是有感觉的。只是你那时姿调太高,我根本瞻仰不得。后来、后来……我觉得你的喜欢很不值钱,就算了。”
暮晚摇顿时反驳:“我的喜欢怎么就不值钱了?”
言尚想了想,说:“因为你那时候喜欢我,我觉得和喜欢一只小猫、一只小狗没区别。你就是看我好玩,喜欢逗我而已。因为你那时太压抑,初入政坛又什么都不懂,总被人算计。你需要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,恰好你觉得我好玩,就来逗我。
“但你其实并不想负责。我刚到长安的时候没去找你,我觉得,你私下应该都是松了一口气的。”
暮晚摇抿唇。
她以前的绝情,她确实无话可说。只是言尚说的他自己多无辜一般,就让她不高兴。
暮晚摇反驳:“你又如何简单了?你不也一样。那时你和我说话,经常说着说着就没话了。不正是因为你心虚么?我喜欢逗你怎么了,你那般性情,不就是等着我撩拨么?我看我亲你的时候,你明明张嘴了……”
言尚一下子捂她的嘴,他脸红啐她:“我那时只有十七岁,我什么也不懂……”
暮晚摇拉下他的手,眼眸圆溜溜,又像猫儿一样妩媚:“什么也不懂你也张嘴了。你分明对我就是有好感,就是一直不敢承认。我敢说,如果我当时要睡你,你也半推半就应了。”
言尚恼:“胡说!我绝不会那般的。”
暮晚摇还要反驳,但是忽一顿,觉得这是在干什么,像是要翻旧账和他吵架一般。而争的还是谁先喜欢谁这种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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