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-《狙击生死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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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赵百合追问:“我没有问她的医疗水平,为什么你想告诉我这些?你想证明什么?你努力想说明什么?”韩光看着赵百合:“我想说明,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她是一个优秀的母亲吗?”赵百合看着他问。韩光也看着赵百合:“……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怕输。”

    “怕输?”

    “对,因为你怕别人瞧不起你母亲是赤脚医生,工农兵学员,所以你极力想告诉我她的优秀。这说明你怕输,你怕被人瞧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谁会瞧不起我?”韩光的声调很高傲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?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——自卑。你在躲闪我的眼睛,因为你感觉到了自卑。你怕输,你不服输,你永远要做第一名——因为,你自卑。”

    “我该回去训练了。”韩光要起身。

    “等等!”赵百合站起来,“告诉我,关于你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韩光错开赵百合的眼睛:“他去世了,我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父亲是一个军人,却去世得无声无息。他是一个连长,无论是殉职还是意外,总该有记载。我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记载——告诉我,为什么?”韩光看着她,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哭了?”赵百合小心地坐下,握住韩光的手,“想哭你就哭出来,别压抑自己。你把自己藏得太深了……你的痛苦压抑得太深了……”韩光闭上眼,眼泪无声流淌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你自卑?为什么你怕输?”赵百合问,“是不是跟你的父亲有关系?”

    韩光不说话,只是流泪。赵百合继续问:“告诉我,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?”

    韩光睁开眼:“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?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童年的阴影,你带着这个阴影已经长到了22岁!”赵百合说,“你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,也是中国陆军现在唯一的‘刺客’。你要去出生入死,我不能让你带着这个阴影继续活着。你总是要不做狙击手的,要去面对未来的生活,爱情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爱情。”韩光脱口而出。赵百合追问:“为什么?因为你的父亲、母亲?”韩光失语了。赵百合握紧韩光的手:“你可以信任我,我是一个心理医生,不是你的指导员。你说的任何事情,我都不会告诉别人。你需要宣泄,韩光,你把自己压抑得太久了……”

    韩光看着赵百合,许久,嘶哑地说:“我是一个私生子。”

    赵百合没有惊讶,她注视着面前的韩光。韩光目视前方,眼泪已经消失,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。他的声音低沉,嘶哑中带着特殊的磁性:“我的父亲、母亲,用一个词来说,叫作青梅竹马。他们在一起长大,我的母亲上山下乡,我的父亲则加入了军队。他也是一个神枪手,来自我祖父的教导……我的祖父不仅是翻译,他还曾经和张桃芳并肩作战,是狙击兵岭的一个志愿军狙击手……我的母亲在云南边境的一个知青农场,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,但是在我母亲的年轻时代,却是一个地狱……”

    赵百合看着他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韩光看她:“当一个弱女子被强权操纵了未来,你——能够抗争多久?”赵百合被问住了,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韩光继续说:“那个年代很疯狂,很难用什么词语来形容。为了能够回到城市,我的母亲……用尽了一切的办法。当然,她没有告诉我的父亲。因为她知道,他的个性……我的母亲终于能够去上大学,但是她也怀孕了,那就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谁的孩子?”赵百合斗胆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关键就是——不知道。”赵百合不敢再问了。韩光陷入回忆:“他们俩以前就发生过关系,所以我的父亲没有多想。然后他们就结婚了,我的父亲继续在部队,我的母亲上了大学。日子就这样过去,在我的记忆中,那是春天……”赵百合问:“你的父亲,知道了?”

    “对,在我5岁的时候,我淘气受伤了,需要输血。我的父亲掀起自己的袖子,说,这是我的儿子,抽我的……”韩光说得很平静,声音却变得更咽。赵百合看着韩光。“所有的一切在那个夏天的下午都改变了。我母亲告诉了我父亲一切的一切,都没有隐瞒。我的父亲,没有说一句话。那天下午是射击训练,他带着一把步枪,走入了树林……”韩光惊恐地睁大眼,他想起了那个午后,穿着65军装的父亲走进树林,幼年的自己呆呆地看着。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——“砰!”——枪响,幼年的韩光抬头,枪声惊起了树林里的无数乌鸦……

    “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苦难。那是我人生中最苦难的日子,我的祖父……一个老将军,从遥远的北京来到边疆,收敛儿子的遗体。他知道了全部真相,却没有责怪我母亲一句话,只是一声叹息。”韩光闭上眼,眼泪无声流淌。

    “后来我成年以后,我的祖父告诉我,那是一个民族的苦难,一个民族的疯狂。作为一个人,还是个弱女子,在这样的旋涡中,很难有什么更好的选择。所以他不想说什么,只是默默收敛儿子的遗体,默默地抱起我来,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一直跟着你的祖父?”赵百合问。

    “是的,他和奶奶抚养我,没有说过我一句重话。”

    “你妈妈呢?”

    “我的祖父没有阻拦我见她,每个暑假,我都会去看她。”韩光说,“她没有再组织家庭,对我很好,只是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什么似的……那就是我的父亲没了,自杀了……他是一个高傲的军人,也是一个优秀的军人……他的军事素质非常好,战士们也都喜欢他……也是因为他太高傲了,所以他不能很好地面对这一切……还有就是,他太爱我的母亲了……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从此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韩光点点头,“有一点你说得没错……我自卑,因为我很小就知道我是私生子。虽然我的祖父一直将我保护得很好,但我还是自卑,只是不表现出来。为了掩饰这种自卑,我必须比任何人都强。我的祖父是个军人,是个狙击手出身的将军,所以我很小就开始学习射击……我加入了射击队,一直是第一名;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,也是第一名……我渴望成为第一名,因为我希望得到尊重,掩饰我的自卑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这第一名,当得太累了,太累了……”

    赵百合看着他:“为什么你没有参加国家射击队而考了军校?”

    “因为……我不想让我的祖父失望。”韩光看着她,“他当了一辈子的兵,虽然在部队历经了无数磨难,但是我永远忘不了……在我高二的时候,他退休时必须脱下军装的悲伤。他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,所以他的悲伤就更让我震撼……我在内心埋下这个愿望,一直到高三,我真的接到了陆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,我才把通知书悄悄放在他的书桌上。第二天,我发现他在书桌前坐了一夜……我就这样成为军人,成为特种兵,成为狙击手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的祖父一定为你成为‘刺客’而骄傲。”

    “他去世了,前年。”韩光声音低沉地说,“那时候我在军校读书,他去得很安详。我回到干休所奔丧,他给我留下的遗产,是……一米多高的手写的外军狙击手资料,全部是他从内部英文资料翻译而来的。他为了给我留下这些,准备了三年。从我考上军校的那天起,就开始悄悄地去翻译……”赵百合闭上眼,眼泪“唰”地流下来。

    “从此以后,我不再是为了我的自卑,而是为了他——我不能输。”韩光低声说。

    “你是最好的狙击手。”赵百合睁开眼,“没人可以胜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我比狙击手连的所有官兵都累。当最好的,太累了……”韩光的眼睛里有着看不见的阴影。赵百合突然问:“你有女朋友吗?”韩光摇头。

    “也许你有了女朋友会好很多。毕竟你不会再孤独,会有个人能够理解你,关心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的命运就是孤独,所以我是一只山鹰。”韩光起身戴上黑色贝雷帽,“你见过成双成对的山鹰吗?那是鸳鸯——不是山鹰。谢谢你,我现在好多了。下午我还要继续训练,告辞了。”韩光退后一步,军靴一碰,敬礼。赵百合傻傻地看着他,没有还礼。韩光转身要走。赵百合突然喊道:“山鹰!”韩光站住了,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!”赵百合说。韩光还是没有回头:“从我决定告诉你那一刻起,就没想过你会告诉别人。”赵百合注视着他。韩光拿出日记本:“这个,我想可以给你看看,有助于你了解我。”赵百合拿过日记本,扉页写着:我唯一的遗憾,是我只能有一次生命献给我的祖国。赵百合很惊讶:“内森?黑尔?”

    “对。一个失败的间谍,却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的人生信念?”

    韩光看了她一眼,坦然道:“我全部的精神世界。”他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赵百合的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。她奔到门口,看着离去的韩光默默流泪。

    心理辅导室外,蔡晓春坐在椅子上。韩光出来,蔡晓春起身:“山鹰,你完事儿了?”韩光点点头,走了。蔡晓春看着韩光的背影,转头,赵百合看着这边,脸上还有泪水。蔡晓春回头看看韩光,又看赵百合:“赵大夫……”赵百合擦擦眼泪:“秃鹫,进来吧。”蔡晓春走进去,他有几分拘束。赵百合擦干眼泪:“坐吧,你喝水吗?”

    “不,不,我刚才喝得挺多的。”

    赵百合笑笑:“你坐吧。”蔡晓春坐下。

    “你接受过心理辅导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别紧张,放松。”

    蔡晓春笑笑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跟我说说,你为什么当兵的?”赵百合问。蔡晓春的脸色严肃起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?”蔡晓春不说话。赵百合又说:“你先休息休息,别想这些事情。来,我给你听一段音乐,在这段音乐中,我希望你能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……”她打开音乐,悠扬的乐声飘荡在屋子里,赵百合配合着音乐在讲述:“……你飞过高山,飞过大海,看见了整个宇宙……”渐渐地,躺在那里的蔡晓春,眼泪慢慢流了出来。“这里没有战争,没有枪声……没有鲜血……”蔡晓春默默听着。“也没有……武器……”蔡晓春慢慢睁开眼,满眼都是眼泪:“其实,我是一个孤儿……”赵百合呆住了。

    “从初中开始,我就立志成为张桃芳那样的狙击手。我缠着爸爸买了气枪,每天练习打麻雀,当然也少不了打路灯……”赵百合静静看着他,听他说:“在我17岁那年,我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,母亲改嫁,我离家出走,在街头跟小兄弟们混过一段时间。后来这帮小兄弟全都进去了,因为在迪厅斗殴没想到把人给打死了。”赵百合惊讶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在起冲突之前去洗手间了,回来人已经挂了,警察很快就来了,其余的孩子都被批捕,我遇到了我的养父,即将退休的派出所所长,人老了看见十几岁的孩子就很惋惜,就跟我谈话,了解我的情况。我就说了,还说到了自己想当张桃芳的梦想。老所长就更惋惜,鼓励我好好学习,以后去当解放军。

    “我无家可归,他的儿子在国外,就把我带回自己家住。我们情同父子……高中毕业,我就报名参军了。他送我到了车站,依依惜别,然后他去法国跟儿子团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就这样来到了狙击手连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当时没有在狼牙特种大队,我去的是山鹰特种大队,我是狙击手集训队结束被选拔到狙击手连的。”

    “山鹰特种大队?山鹰?”

    “对,我跟韩光是一个部队调来的。”赵百合看着他。蔡晓春继续说:“我又开始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未来,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成熟了,目标明确——成为狙击手!我没命地练习射击,新兵连——侦察连——特种大队几乎是一路绿灯,并且在山鹰特种大队当了班长,也如愿以偿地成为特种部队的狙击手。我的提干也被提到大队常委的日程上,排里没有排长,我代理半年排长,没想到突然韩光来了……一切被打乱了……虽然我心里不舒服,但是作为军人,我还是能接受新排长的到来的。这也就罢了,自己大不了等等再提干,或者调到别的排去当排长。万万没想到,韩光是个绝顶出色的枪手。他在靶场的第一次亮相,就震惊了整个大队……”
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“那是几个老兵故意难为新来的学生官,拿了一把做过手脚的81自动步枪,要看他们打靶。其余的学员都被耍了,只有韩光……他手起枪落,300米外的一排钢板靶全都掉了。拿做过手脚的步枪难为刚来的小红牌学员,是我们山鹰特种大队的一个风俗,所以全大队的官兵都被震了。我意识到,自己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天生狙击手……也是我最强悍的对手……”蔡晓春顿了顿,说,“一路走来,我跟韩光斗了一路……每次我都输给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?”

    蔡晓春看赵百合:“你知道不知道渔民打鱼的故事?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在市场上,只有新鲜的活鱼才能卖出好价钱。但是渔民每次出海打鱼,放在船舱里的鱼都会死掉很多,所以总是卖不出价钱来。后来,有个渔民想了个办法,每次打鱼都在船舱里的鱼群里放上一条食肉的攻击类型海鱼,这条鱼在吃小鱼,一路攻击一路吃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还要放上这样一条鱼呢?”

    “因为,所有的小鱼都会活下来。”——赵百合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只有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,小鱼才会拼命地游泳,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,所以小鱼都活了,渔民也就卖出了好价钱——对于我和韩光来说,山鹰和秃鹫,就是彼此的食肉海鱼。我们存在,我们竞争,所以我们都会保持着活力!”蔡晓春起身,笑笑,“谢谢你,我好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们两个了……为什么一直是对手,却生死不离……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们,首先是战友!我走了!”他转身跑了。赵百合呆呆看着……

    4

    越野车亮着警笛在同仁医院前急刹车。王涛等人着便装戴着面罩,穿着防弹背心,手持各种武器跳下车。人们看到他们的防弹背心上贴着“警察”的贴条,急忙散开。王涛说:“去找医生!她绝对不能出危险!”一个警察跑步进去了。王涛又对两个警察说:“你们去保安监控室,知道怎么做吗?”两个警察回答知道,转身跑去。昏迷的赵百合被抬下救护车,匆匆走向急诊室入口。武装便衣警察们散布在两侧挡住视线,目光炯炯警惕四周。

    医院监控室,保安正在面对监视器屏幕。门开了,保安起身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蒙面刑警出示证件:“立即关闭所有的监控,删除刚才的记录。”保安仔细看看证件。蒙面刑警摘下面罩:“有问题吗?”保安摇头:“没有。”他转身关闭了所有的监控设备,在电脑中调出记录。记录被删除了。

    医院走廊里,医生和护士们闻声跑了出来:“怎么了?怎么了?你们是警察?”王涛出示证件:“国际刑警——这是非常情况,全力抢救这个病人!”医生点头:“知道了,你们干吗带枪进来?把其他的病人吓坏了怎么办?”王涛压低声音:“听着,如果她的行踪暴露出去,立即就是血流成河!我们要保护所有人的安全,不是吗?我无法跟你解释她的重要性,但是她真的对我们很重要!救活她,好吗?”医生惊讶地点头。赵百合被便衣护卫推进了抢救室。王涛说:“布置好警戒线!抢救期间,救护室10米内不许有无关的人!”

    便衣警察在走廊的抢救室门口设岗,面罩下是警惕的眼。

    王涛安顿好一切,拿出电话拨打出去:“白头雕,我这里出事故了……”

    5

    萧剑林默默坐着,在擦拭拆装的88狙击步枪。赵小海和葛桐在一旁面面相觑,谁都不敢说话。唐晓军进来,看着萧剑林黯然道:“我很伤心,我以为他不会!他是我心中完美的警察,我知道他很难……但是我们都对警徽发过誓的!我没想到……他这么软弱,经受不起这样的压力!”萧剑林看着他,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相信他不会!我一直在试图尽力去帮他!现在,他真的那么做了!我只能履行我的职责,我一定要抓住他,亲自审问他!”

    萧剑林说:“他不会被你活捉的,秃鹫也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亲手宰了他!”

    萧剑林叹息一声:“唐队,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,冷静一下吧,我们是来帮你的!”他看着唐晓军,“你是追捕行动的总指挥,你不能垮掉。”唐晓军注视萧剑林半天。萧剑林说:“我们会按照你的指令去清理门户。唐队,我希望你能顶住,你也一定能顶住。”

    唐晓军平稳下来,长出一口气:“对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呢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唐晓军转身出去了,带上门。萧剑林在沉思。赵小海说:“萧副大,我们怎么办?”萧剑林说:“找到山鹰和秃鹫,我们干掉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说实话……”葛桐说,“我没想过,要狙杀自己的前辈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是军人,已经别无选择。”

    赵小海和葛桐默默注视萧剑林。萧剑林长呼一口气:“让他们走得痛快一点儿,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。”他拿起88狙击步枪开始检查。赵小海和葛桐对视一眼,也开始组装88狙击步枪和95自动步枪……

    6

    韩光捂着伤口,在下水管道里艰难前进。他找到一个隐蔽的位置,然后撕开自己的衣服,开始检查伤口——胳膊在流血。韩光拔出匕首,咬紧衣服,手下用力,匕首扎进肉里,血淋淋的弹头被匕首的尖刃撬出来,“咣”的一声落在水管上。韩光发出低沉的怒吼:“嗯——”他靠在墙上,汗珠落下,但仍坚持着拿起那颗子弹。他撬开弹头,把火药细密地撒在胳膊的伤口上,然后咬住衣服,点燃打火机,打火机点燃火药,啪的一片火光。韩光发出一声哀嚎:“啊——”他倒在地上,失去了知觉。不知过了多久,韩光在水声中慢慢苏醒过来。他喘息着慢慢坐起来,拿起衣服的残片,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。

    7

    便衣国际刑警在同仁医院急诊室外站岗,那阵势如临大敌。王涛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。医生出来:“她醒了。”王涛快步过去:“她能转移吗?”医生说:“警官同志,如果你还希望她活下来,最好现在不要动她。”王涛说:“我知道了。我能去看看她吗?”医生想想说:“可以,不过最好不要说刺激她的话。”王涛点头:“我知道,谢谢。”医生又问:“你打算在我的病房门口布设岗哨多久?”王涛回答:“到她能转移为止。”然后他进去了。医生看着这些剽悍的刑警,苦笑摇头。

    赵百合木然看着天花板。王涛走进来摘下面罩,赵百合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赵女士,我知道你很难过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难过,是心痛……山鹰怎么会这样?他到底承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压力?”

    “他这样做,一定有他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能相信……山鹰会成为罪犯,他是那么热爱自己的祖国……”王涛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写在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吗?”赵百合问。王涛说:“我没看过他的日记。”

    “我唯一的遗憾,是我只能有一次生命献给我的祖国。”赵百合看着王涛,泪水慢慢流出来,“你知道吗?他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爱国者……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,他会成为罪犯……”王涛说:“我说过了,他一定有他的理由,或者说苦衷,你不要想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追杀我生命中出现的两个最重要的男人,你现在希望我不要想太多了?”

    “很多事情,你无能为力。与其耗神,不如等待。”王涛意味深长地说。赵百合瞪大眼:“什么意思?”王涛涛看看手表:“我说过了,你不要想太多了。我该走了,你在这里休息。等到能够移动,我的人会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等等,你话里有话!”赵百合喊道。王涛回头:“我知道你曾经是特种部队的心理辅导师,但是我也接受过心理训练,所以你什么都问不出来,别费劲了。好好休息吧,这件事情,你无能为力。等待是艰难的,但是我相信,你会有耐心等下去。”他戴上面罩,转身走了。赵百合看着王涛的背影想着什么。

    王涛出来,对门口的便衣警察说:“我现在去办事,你们在这里守着,一定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,到她的情况稳定下来,立即转移到我们的安全点。”随后,王涛大步走开。他出了医院,越野车开来,他上车,摘下面罩戴上墨镜:“走吧,我们去市局,白头雕已经在路上了。”越野车扬长而去。王涛拨打着电话:“白头雕,我们的好戏该开场了。”

    8

    投影上是韩光的大幅照片。大门“咣”地开了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大门的位置,面色严肃的方局长带着王涛等一群便衣干警径直走进来。高局长走在方局长身边,也是面色严肃。方局长一边进来一边说:“我是国际刑警的方局长,我以最高利益的名义宣布接管这里的指挥权。继续追捕韩光,但是不允许对他直接射击,追捕警察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!如果他逃逸,可以对天鸣枪,但是绝对不允许对他直接射击!”所有的警察都听到了,但很纳闷儿。高局长强调:“执行方局长的命令,这是特殊情况。”大家看高局长,高局长补充说:“这是省厅的命令,我们都要全力配合方局长的工作。唐晓军、薛刚到会议室来,萧副大,也请你来一下。”萧剑林跟唐晓军对视一眼,跟着这群高官进去了。

    高局长回头:“这位叫王涛的干部,现在接管现场指挥权。”王涛摘下墨镜,对大家点点头。他接过警员递来的耳麦戴上,开始进行现场指挥:“我现在要你们把情报汇总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会议室里,方局长看看大家,目光转向高局长:“你说吧。”

    高局长笑笑:“现在我也听你的指挥了,还是你说吧。”

    方局长看着大家,缓缓地说:“何世昌没有死,他现在处在国际刑警的严密保护中。”大家都是一惊。方局长接着说:“那颗子弹是没有弹头的,在韩光的狙击手生涯里,他第一次放了空枪。整个事件是由国际刑警和省公安厅、滨海市警方精心安排、策划的秘密行动,行动代号——‘刺客’。韩光是在我直接指导下工作的,他承受了自己人的冤枉和追杀,承受了个人生活的厄运,但是不屈不挠地坚持完成了任务——韩光是个出色的警察,是个好同志!”

    萧剑林的嘴角浮起淡淡笑意,唐晓军也如释重负。薛刚说:“林冬儿落在了那帮枪手手里,你们知道吗?”

    方局长点点头:“知道。我们一直在监控着,而且现在还在我们的监控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是特警,我们承受什么样的危险都是理所当然的——但是……”薛刚说。方局长打断了薛刚:“为了最高利益!韩光和林冬儿同志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,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!”薛刚厉声问:“那你就告诉我,这个最高利益是什么?!为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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